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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知你听到过这样一个故事没有─

一天,仙人遇到一个乞丐,顿生恻隐之心,就伸出食指来指指点点,点出了大屏幕彩电、自动洗衣机、冰箱、MP3和其他急需的生活用品。仙人看看差不多了,拍拍屁股准备腾云驾雾了,临升空前还给乞丐点了块大金砖,去银行兑换,买小别墅的钱绰绰有馀了。仙人又亲切地问:“你还缺什么吗?我一定满足你!想吃麦当劳吗?”

乞丐的眼睛直冒金光,想都没想就说:“不想吃。我要你的这个手指!”

这就是有句成语说的“慾壑难填”。

孟子说:“生亦我所慾,所慾有甚于生者。”慾的内涵甚广,不止是福禄寿禧,声色犬马。广而言之,宇宙万物,生生不息,是宇宙万物各尽其才,各有所慾。宇宙无慾,宇宙也要寂灭。人生的期望、愿望都是慾,人生没有期望、愿望,必然了无生趣,陷于死地,形存神亡。草木有草木之慾,温湿相济,风调雨顺,才能欣欣向荣。也许可以这样说,整个社会就靠?“慾壑难填”,才发展到今天。比如我们想路走得便捷,就发明了车、船;挑担太累太辛苦就用牛、马来拉,然后发明了蒸汽机,有了轮船、汽车、火车……世上芸芸众生,饮食男女,哪个没有私慾?没有所求?求学之进,求事之成,求出洋留学,求晋级加薪,求成家立业,求龙子凤女,求长寿安乐……何一非慾?“无慾则刚”,这话没错,但无慾之人,我是持质疑态度的,是人,彻底无慾是不会有的─至少是无病无灾、长命康乐之慾总不会没有的罢。

现代人的慾望实在太奢了,并且每不知所慾为何物。富家妇女一天打八圈麻将,也自觉麻烦。有些这界那界的名人、明星在灯红酒绿的交际上,也自有其觉得不胜烦躁,而只求小家庭过一种清静生活。朝朝寒食、夜夜元宵之人,也有一旦不胜其烦腻之觉悟。新潮人士中的一些金童玉女近年来追求的一种“慾”,一字以蔽之曰“挺”。借用广告词说那就是:“做女人‘挺’好!”“做男人也‘挺’好!”这是近年社会上传播频率极高的流行语。其实这种暗示揭示的正是一种集体无意识。于是,无数现代男女不惜“挺”而走险,忍?皮肉受折磨,甚至冒?健康受损乃至生命受感胁的风险,不惜天价四处寻求隆胸、壮阳的奇术妙方,以维繫“做女人”“做男人”最后的尊严。医院、美容院更是乘势而上,大做隐私文章,被“性感”、“雄起”逼急了的现代人什么招使起来都勇往直前,以求一逞,实现自己的期望和愿望。

慾壑难填,慾无止境,还有以下事实为证:人类发展到今天,我们还没有进入天堂,而是依然人间;即使真的进入了天堂,也还是有所追求和期望的。有个统计数据很有意思:如果充分利用现代农业技术,运作得好,只要南非一半的耕地就可以养活全球的人。但是很遗憾,现在全球还有一部分人在挨饿,耕地面积越来越少。是不是全球总的耗地面积不够?不是!而是人类用更大的力量来满足更高的物质享受和精神享受的需求。譬如说,大量的消耗能源啊,高速地污染和破坏环境啊,等等。究其原因,都可以归结到这种不可逆转的,特别希望享受的慾望的推动上去。这种慾望以后也不会减掉,更别说消除。我们口口声声说人类只有一个地球,人人都要关爱。不错,这需要集体意识,更需要集体行动。那么,人类这个慾望究竟靠什么能够遏止住,这很难。你想,即使有绝顶聪明的高人提出一套又一套的绝顶高招,集数十亿人为一人,言出行随,能做得到嘛!

“慾”是一把双刃剑。所以,先秦诸子如老、孔、庄、孟、荀诸家,无不讲节慾。《易》云:“君子所以惩忿窒慾”,窒慾,即节慾。它宣示的是一方面节制欢乐逾量,使乐不至淫(过度);一方面又提升或加强了乐的程度,使得通过含蓄和节制而获得的欢乐,不同于平常流俗之所谓欢乐。比如饮酒,狂饮无度,泥醉倒地,何尝知酒味,更遑论酒趣。“美酒饮教微醉后,好花看到半开时”,这便是节慾的妙处。

北宋的司马光《训俭示康》中说:“夫俭则寡慾。君子寡慾,则不役于物,可以直道而行。小人寡慾,则能谨身节用,远罪丰家……故曰:侈,恶之大也。”司马光训诫他的儿子司马康所说的“寡慾”,它与“节慾”是一枚硬币的两面,都没错。说“慾”有害,也不过如说钱财害人;钱和慾非能害人,在于自己是否调控适度,把握得当,只要不越道德底线就好,而非“慾”本身之过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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