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塘栖客 / 流 沙

  “塘栖客”是我小时候祖上的一个老亲,长得胖胖的,来来往往十几年,总是不见老。当着她的面,我唤他“阿婆”(奶奶),背后我还是跟着别人称他为“塘栖客”,这是族人对亲缘较远的人一种俗常叫法,来自上海的,叫“上海客”;来自杭州的,叫“杭州客”,她来自杭州塘栖镇,自然就叫“塘栖客”。

  “塘栖客”有一个特点,脚力很浅。怎么说呢,她走不了远路,我曾祖母是小脚,走上五里路也不觉得累,而她不行,一二里地对她来说就是难题了。后来她道出了原委,塘栖是水乡,除了古运河,还有星罗棋布的水系,她们那里的人出门便有船,船来船往,哪里还要费脚力的。

  那是上个世纪七十年代,估计杭州城里的公交也远未达到塘栖的船那样方便。

  快四十年过去了,我对“塘栖客”的音容相貌已经模糊了,但她每年夏初带来的枇杷实在好吃。那时曾祖母很奇怪,说现在是农忙季节,你捨了家中的农事带枇杷来,实在让人感动。两个老太太在老屋堂前你一言我一语,相互承让,特别有意思。

  塘栖是个因为枇杷而出名的镇,它座落在运河之边,依邻杭州,贵为江南十大名镇之首,早在唐代,塘栖枇杷就已成为贡品。关于枇杷的记载,不胜其数。塘栖人走亲,如果不带点枇杷,那是一件极没面子的事情。

  地方物产是一件十分玄妙的事情。我的家乡离塘栖不过百馀里,但我们地方上种的枇杷无论是个头、还是口味,都无法与塘栖枇杷相提并论,这真是“橘生淮南则为橘,生于淮北则为枳,叶徒相似而味不同”。

  塘栖枇杷在丰子恺的笔下也特别有意思,他还列举了一个食用塘栖枇杷的最佳办法,丰子恺在文中说:塘栖批杷是有名的。我买些白沙枇把,回到船里,分些给船娘,然后自吃。在船里吃枇杷是一件快适的事。吃枇杷要剥皮,要出核,把手弄脏,把桌子弄脏。吃好之后必须收拾桌子,洗手,实在麻烦。船里吃枇杷就没有这种麻烦。靠在船窗口吃,皮和核都丢在河里,吃好之后在河里洗手。

  在船里吃枇杷自然是极好的,船在江南具有诗意,有许许多多的文章好做,吃这美味的枇杷,然后“春水碧于天,画船听雨眠”,这自然是文人的高级享受。

  枇杷除了是一种水果之外,它也是一种药材。“塘栖客”也深谙其道,曾祖母受风寒咳嗽,她取枇杷老叶熬汤,加入蜂蜜,放在瓷瓶中,放在阴凉处,每日三次,咳嗽奇迹般痊愈。

  外村有一郎中,也知枇杷可治咳嗽,帮人取叶熬汤,医治一位六岁孩童,谁知几帖药下去,孩童上吐下泻,似有中毒徵状,家属闹上门去,双方吵得不可开交。“塘栖客”也去看热闹了,但她看出了端倪,那郎中用的枇杷叶是新叶,新叶是万万不可入药的。

  郎中得了“塘栖客”真传,后来开出的药方子从此再无问题。至于新鲜枇杷叶不能入药,至今我也不知其所以然。

  曾祖母二十多年前去世了,“塘栖客”如果还活着,超过百岁了。我至今只去过一次塘栖,看到水北古街上行走的老太太,就会想起那个已经很久远的“塘栖客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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