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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完善才结婚

  参加我同学女儿小李的婚宴,席间,邻座的小王问我:“言叔叔,您说一个人到底为什么要结婚?”这一问,有些突然,我实在没法三言两语来回答清楚,特别对于小王。她也是我同学的女儿,八○年出生,我看着她长大的。十多年前,我们还有过一段师生缘。小李、小王和我的女儿,三十年间保持着闺蜜的关系,不同的是,只有小王至今仍“单着”。对于她的问题,我不敢贸然作答。几天后,我向她谈了我对婚姻的看法。

  我想,人之所以要结婚,在于任何个人自身都不完善,渴求一位与之互补的伙伴。追求幸福是人的天性,结婚能让普通人达致生理、心理和社会诸方面稳定的基本需求,增加生活的安全感,所以有学者称婚姻是人类最伟大的发明,虽然迄今它已百孔千疮,但仍没有找到更好的替代办法。有些伟人,他们有超乎常人的心智和定力,所以一辈子不结婚,如牛顿,如康德。哲学家们景仰康德,视他的学说如日月经天,但他的同胞,也是哲学家的费希特却抓住康德未婚这件事不放,讥讽他只能算“半个人”,这话过于尖刻,但不无道理。

  既然人因不完善而寻求配偶,那么另一半也是不完善的,明白这一点很重要,我们都用不着把婚姻看得过于高洁。关于爱情和婚姻的关系,有两种极端的说法,一种认为“没有爱情的婚姻是不道德的婚姻”;另一种认为“爱情是天上的事,婚姻是地上的事”。我的看法是,爱情不过是副产品,可遇而难求。那些描写爱情的小说、影视可以看一点,说不定你的生活里也有其中的影子。若刻意去追求纯而又纯的爱情是弊多利少的。婚姻和自由是有矛盾的,裴多菲的那首诗影响太大了,但现在已经不是裴多菲所处的时代,自由已不是什么稀缺资源。我喜欢过来人总结的一句大实话:婚姻是给自由穿上一件棉袄,会让人笨手笨脚,但是很温暖。一个人若决定结婚,就要自觉地和单身生活作别。男人和女人生活和思维方式是有差别的,因为“一个来自金星,一个来自火星”。我观察人们在超市的收银台付费,男顾客一般是掏一张钞票,让收银员找零;女顾客喜欢从钱包里(有时大钱包里还有小钱包)掏出一堆钱来付款。

  爱情这个东西,经年累月地站在艺术舞台的中央。说它是异性的相互吸引,固然不错,但更本质的,恐怕还是一种彼此牵挂,相互包容,心甘情愿地割捨当事人与生俱来的自由放任。有这么一个故事:一个适龄却未婚的女青年,条件不错,性格也好,就是讨厌那烟草的味道,坚持不与抽烟男走到一起。这个“一票否决”的做法使她不得不和一个偌大的世界疏离。直到有一天,一个职业为程序设计师的男士走近她。此君是烟鬼级的瘾君子,得知那个苛严的条件后,居然戒了烟,隐瞒了抽烟史和他心仪的女性结为秦晋。这个故事作为爱情的註释,实在比情人节送九十九朵玫瑰花要好得多。有一位百岁老人,他在晚年向人谈及夫妻之道,讲那就是要“爱其所同,敬其所异”,如此智慧的爱,值得提倡。

  恋爱自由,婚姻自主富有进步意义,但若把“选择”这两个字加在婚姻之上,实在有些夸大。人不是神,生活里可供选择的空间是不大的。做任何事,“随缘”最好,既是无奈,也是自救。有位女作家,到了适婚年龄仍单身,她去冰心先生家访问,冰心问明情况后,送她两个字──等待。又过了许多年,她终于等来了那个也在等她的人。婚姻是大事,也是平常事,平常人当以平常心待之。康德是奇才,我们学不了他,也用不着学他。女作家的经歷,倒很有借鉴意义。人生不过百年,若我们取“珍惜机遇,耐心等待,无悔取捨,乐于反思”的态度,日子不会过得糟糕的。

言止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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